泡桐树下的小书摊

离小学校园铁钟不远处,有一棵高大且枝叶繁茂的泡桐树。少年时光,最盼望的一件事就是等着下早学,盼望着有位老人坐在泡桐树下,整理他的小书摊。那位发须花白的老人宛若童话里的“智慧爷爷”,为散学的孩子筑起小小的知识宫殿:三十多本连环画册整齐摆放,多彩的封面和题目吸引着好奇的眼睛,惹动着我们一探究竟的心。

(图片来源于网络)

见到老爷爷和他的书摊,我们会一下子围拢过去,信手翻阅那些小人书,叽叽喳喳地议论书里的内容。老爷爷笑呵呵地推开那些乱翻书的小手,“快回家吃饭去吧,看准了,吃完饭再来买。”看着那些小可爱慢慢直起腰,眼睛还不断瞄向心仪的画本,老爷爷揪着胡须,依旧满脸慈爱的笑。

那块毡布铺地的小书摊,在对书籍的频频浏览与购买中,无意间打开了通往外部世界的大门,培养了最初的读书热情。零零散散的不同出版社的四大名著绘本,不时让幼小的心欢呼雀跃,翻动着48K大小的连环画,闲散的课余时光弥漫着浅淡的书香。

老爷爷的书摊几乎每个星期“光顾”校园一次,更新的速度也超乎意料。刚刚播过的电影《李慧娘》《虾球传》《武林志》等,好多情节还在回味之余,摄影版的小画册已然摆上了这小小的书摊,让人欣喜,收藏的愿望油然而生。

记不得在这个小书摊上买过多少本画册,处在经济拮据的时代,又不记得想尽了多少办法去争取到手。周日割草卖给养兔场,去村里的坡地挖药材——远志卖给药材回收站,甚至夏天晚上去捉蝎子,白天找蝉蜕……零零星星的硬币和毛票,想来确实辛苦,但想到有趣有益的小人书,小小的心里满是喜悦和充实。

摆书摊的老爷爷中午饭会自行解决,发现他每次在吃完自带的干粮之后,会敲破一颗生鸡蛋,从小洞里吸吮蛋液,而且一副知足的模样。于是,有些小伙伴问他,“爷爷,可不可以用鸡蛋换小人书啊?”老爷爷一听,乐了,“当然可以,一个鸡蛋顶一毛钱。”童心被“蛊惑”,好多鸡蛋被伙伴们从家里的鸡窝顺手“摸走”,闹得妈妈们以为母鸡们在“虚张声势”,免不了一顿责骂……只是时间久了,发现了端倪,装作不知情罢了。

和小伙伴们用不同的方法来买小人书,有时确实少几分钱,老爷爷也会慷慨地点头,“拿去吧,拿去吧!”

有时好不容易攒够了钱,兴冲冲地去买钟意的画册时,却被告知,“别人刚买走了。”内心顿时很失落,好多天提不起学习的兴趣。那些小人书一定有超强的魔力,不然怎么会将我们的身心吸附在上面?

好在我们学会了相互交换着赏阅,阅读的同时一起探讨有趣的情节。想起来,那些读小人书的时光,学着去描摹书中的人和物,买来蜡笔去为画册里的图填充颜色,对绘画的兴趣也在潜移默化里“增长”着;伙伴们的习作也妙趣横生,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……

后来去远方求学,那位须发皆白的老爷爷和他的书摊慢慢淡出了视线,虽然闲暇时节还不时泛起记忆的涟漪,只是校园那棵泡桐树已被砍伐,老人和他的书摊也杳然而去。恍然间,那所古朴的小校园里钟声悠扬,那帮满脸稚气的孩子冲出教室,围拢在那棵高大的泡桐树下,蹲下身子翻阅着一本本的画册,而那位慈爱的老人摸着花白的胡须,慈祥地笑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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